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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百一十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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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百一十三

我始終無法相信宗|教所言,可怕可畏的鬼。生前不老實,死後會墮入的十八層懲罰地獄。生前老實,死後會升入的幸福|天|堂。

所見所經,惡鬼皆在人身,地獄皆在人間。

跟著打手的引領,晦暗的過道裏安靜地前行,陰冷的水滴順著頭頂的石壁滑落,滴答,滴答……空靈地響,詭異而幽森。

每間牢房皆用火把照亮一瞬,明旺旺的光源突如其來地出現,黑暗中蜷縮著的奴|隸不適應地瞇眼,本能地擡手遮擋。受驚地往後躲退,在角落裏擠縮成密集的一片。

神態畸形,精神瘋癲,像羊,像螞蟻,像老鼠……像各種壓抑逼仄的動物,唯獨不再像人。

排洩的糞桶就放置在牢房內,蓋著簡陋的桶蓋兒,蒼蠅蚊子嗡嗡地盤旋,臭氣熏天。

小至五六歲的兒童,大至二十幾歲、三十幾歲的成年人,各個青壯蓬勃的年齡段皆有。

分區,漂亮的兒童放一區,以備調|教,出售作孌|,|童。長相普通的兒童放一區,以備調|教,出售作奴、作婢、作采|生|割|折的奇|觀|種。

漂亮的女人放一區,以備調|教,出售作翠玉瘦|馬。長相普通的女人放一區,以備調|教,出售作奴、作婢、作娼|妓。

英俊的男人放一區,以備調教|,出售作紅玉瘦|馬。長相普通的男人放一區,以備調|教,出售作奴、作苦力、作采|生|割|折的奇|觀|種。

“嗳,您老慢慢挑,”鞍前馬後,殷勤地伺候,“相中了哪個只管吩咐,咱們立馬給您拖出來,洗涮幹凈,盡情享用。”

“謝謝你們,勞你們受累了。”誠懇尊重地致禮。

“使不得,使不得!下面兄弟為主簿您效力,應該的!幾輩子修來的福分!……”

從頭轉到尾,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,閑情散步地挑選好看的皮囊,醉翁之意不在酒,逐漸記下了地牢的構造。

耗費巨資斥建,能工巧匠設計,最易守難攻的八卦形,機關重重,步步隱藏殺機。哪怕開封府的官兵部隊想攻進來,也得犧牲不少戰士,流很多血。

那邊牢門的鎖鏈嘩啦嘩啦響動,已經物色好了,往外拖人了。

少女纖細,反抗掙紮的力道,在打手的粗暴拖拽中,簡直微弱得猶如小雞崽。

抓撓出了數道血痕,招徠了狠狠一記惱怒的巴掌,當場抽懵,兩管鼻血流了下來,嘶啞地叫著救命,淚如泉湧。

抓著頭發往外拖,按趴在冰冷的石臺上。

一個騎上,數個叫好旁觀,等待輪流。

禽獸們亢奮鼓舞地大喊:“透!透!透!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她不該哭叫得那麽尖利,冷血而麻木地想。

經驗之談,這倒黴小姑娘該沈默,隱忍著,悶聲不吭,減少對其的刺激,很快就索然無味了。才能少受些罪。

人性不可深究,究其實質全是獸性。在受害者的位置上,一場痛苦的施暴。在加害者的位置上……加害者怎麽可能與受害者感同身受呢在加害者的位置上,這只不過是一種娛樂、玩耍而已。

就像天真無邪的孩子拿針刺穿蚯蚓、撕掉蝴蝶的翅膀、貍花貓拿爪子慢慢拍死麻雀、狗群活撕開貓……一樣的玩耍性質。

“您老挑好了麽”屏息,唯唯諾諾地伺候在旁,恭敬地輕聲問詢。

“要這個。”想也不想,隨手指定。

“這個是女人啊……”納罕。

“要的就是漂亮女人。”

“啊”猶疑。

回過神來,瞬間改口。

“點錯了,要隔壁間,那個清秀的小夥子。”

“是是是!……”

打開囚室的鎖鏈,五大三粗的爪牙們湧入牢房,往外暴力拖人。

男人聲嘶力竭地哀嚎,拼命地掙紮,奈何餓得頭昏眼花,腿腳虛軟,根本沒力氣。

反抗的結果,被打手們堵在角落裏棍棒毆打,直至頭破血流,動彈不得,軟軟地滑倒在地上,蜷縮著痛哭流涕。

“天理昭昭,鐵律錚錚,你們還有沒王法……嗚嗚嗚嗚……我要告你們……”

喲,聽口音,還是個江南人。

“哪家衙門口不護著窯子敢開酒樓就不怕被告!”哄堂大笑,狼突鴟張,氣焰猖狂,“您吶,盡管安穩著吧,但凡進了我們這地兒的,從沒有能走出去的!哪怕埋,您也只會埋在我們挖的亂葬坑裏!……”

挺講究的,打頭,打後腦,打四肢,打腹腔,打後背……就是沒有傷到臉。所有地牢裏囚|禁著的奴|隸,無論多麽衣衫襤褸,臟汙狼藉,臉都挺幹凈。

大約是由於,臉乃最重要的出售牌面。

離開黑|(防)|(和)|(諧)|社會私設的地牢,脫離陰暗的地獄,重歸陽光絢爛、歲月靜好的人間。

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,恍恍然若隔世。

到酒樓大堂的櫃臺,開了間天字號上房。雖然有內部人員的優惠價,但還是花了不少銀子,肉疼得我千刀萬剮,暗暗皺眉。

傳承數千年的華夏精粹:隨波逐流,和光同塵。不能不嫖,阿努圖他們抱著各自看中的奴|隸去洩|欲了。大家都嫖,就你不嫖,不想混了麽……

洗涮幹凈的小夥子,穿上合適的版型衣裳,綁上綢緞腰帶,纖秾合度的曲線一下子顯出來了。

清俊文雅,盤靚條順,舉手投足淡淡的書卷氣,眼神中透著一股子獨屬於書院儒生的,清澈的愚蠢。

兩個練家子反剪著其雙臂,按著肩膀押送了進來。

“您老請慢用。”

伏低做小,巴結奉承。

深躬著腰,畢恭畢敬,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,還貼心地帶上了門。

“……”

兩股戰戰,幾欲逃跑。

然而腳底生根般,牢牢地紮在原地,一動不敢動,極盡柔馴,綿羊般任人宰割。

我大抵猜得到他被送上樓前,經歷了什麽。無非就像當年送給高|官|陪|,|睡前,蔣姓商人對我用的那些恫嚇手段。

“小郎君,叫什麽名字呀。”甜蜜蜜。

“……奴、奴名宜主。”

大腿翹二腿,握著書卷,微笑地凝望著,閑適恣睢。柔軟舒適的蜀錦軟榻,拍拍身邊的位置。

“過來坐。”

哆哆嗦嗦,在身邊落座以後,隔著絲滑的鴉青袍面,捏了捏男人的大腿,清晰地感到一瞬應激的顫栗。

瑟縮傴僂,不敢反抗。

握住年輕素潔的手,包裹在溫暖蒼枯的老人掌心裏,來回揩油摩挲,疼寵地拍了拍手背。

“乖,叫姐。”

“……姐。”

低眉順眼,隱忍著害怕的顫音。

“姐問的是本名,不是他們給你取的花名。”

“……崔、崔元盈。”

“元盈是哪裏人士呀”慈愛。

“……江南、江南東路,蘇州齊縣人士,家住拾子橋溝,桃花庵下。”細若蚊吟。

“那可是處極富庶的太平地界啊,怎麽會被拐|賣到了千裏之外的開封”驚異。

欲哭無淚,腸子悔青。

“回家路上,遇到弱女子請求幫忙,把沈重的箱子從馬車裏拎出來,我好心過去搭把手,突然就被手帕捂暈,抓進車廂裏了。水路、陸路,兜兜轉轉地顛簸,摘下蒙頭的麻袋以後,就在這裏了。”

咬咬牙關,狠狠心,勇敢地賭一把。噗通跪下,五體投地,三個重重的響頭。

“大姨,您發發好心,救救小生吧!我家裏還有老父老母要贍養,獨苗苗啊,沒了我,他們怎麽活!……”

跪地膝行,皺皺巴巴的血字紙團塞進掌心裏,沙啞地哽咽,死死地抓住深淵裏的救命稻草。

“求求您,發發善心,把這個遞出去……囚室裏的人越來越少,每天都在往外運,我不想變得跟他們一樣,被凈|身處理,作以色侍人的玩|物……我有手有腳,想好好活啊……”

聲嘶力竭,涕淚俱下。

尊嚴踐得粉碎,哀哀乞求。

“只要您幫咱把這個紙團傳出去了,咱舉全家全族之力,重金報答,當牛做馬,銜草結環,生生世世感恩您的大恩大德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救他

泥菩薩過江——自身難保。

還救他

森冷的刑偵公門現實:

“任何人,變成失|蹤|人|口,流入奴|隸|黑|市的那刻起,在律法意義上就已經死了,不存在了。”

我想來想去,都想不出這個受害者能有什麽逃出生天的希望。他生得帥氣,應該不會被采|生|割|折,大概率就是夜以繼日、積年累月地被迫|接|客、接|客、接|客……被當作發洩情|欲的肉|便|器,直到感染|性|病、肝病或肺病,渾身腐爛,扔進亂葬崗草草掩埋,啞然湮沒於黑暗的汪洋。

“膽兒可真肥,竟然敢跟嫖|客求救。小孩兒,不怕被揭發給管事的,打斷腿,泡水刑麽”似笑非笑,危險地幽幽沈沈。

通體僵直,木木懵懵,神情一片死寂灰暗。

“只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”撫摸秀色可餐的鮮嫩容顏,順著暗紋衣襟油滑地撥弄,扯開男子美好的鎖骨與胸膛。

抖若糠篩,反射性地擡起雙臂,阻擋在面前,“奴知錯了……別,別打我……”

“有門路來這裏嫖的,大都是合作關系,就算不是合作關系,也沒有願意為了只肉|壺而得罪入源大酒樓的。”

警告並點醒。

“記住了,你的生機只一線,賣入歡|場以後,機靈些,嘴甜些,盡快找個有權有勢的金|主傍上,求人買了你,上|岸|從|良,放宅院裏養著。遠勝過年紀輕輕就一身爛病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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